夏俊峰案被杀城管之父兼3份职 称我的月圆不了

2013年10月11日14:42  南都周刊

   2012年8月18日,北京,沈阳小贩夏俊峰的妻子张晶再度来到首都,以求丈夫不死。夏俊峰下葬后,坚持了4年的张晶崩溃了。

夏俊峰去世后,张晶将他的遗像和儿子强强的画放在一起。摄影_陈宏涛

  获知夏俊峰被执行死刑的消息,申向党心里并没有好受些。他说:“我脑袋明白,但就是说不出来那滋味”摄影_陈宏涛

  小贩夏俊峰的生命,与多年来网上网下“刀下留人”的呼声,在9月的秋风里,一同没入历史。只是,他的死并没有让被他刺杀的申凯和张旭东家人得到安慰,三个本无交集的家庭,早就因为四年前的那次致命冲突,被拉入同一个纠结的悲剧当中。 记者_郭丽萍 沈阳报道

  10月1日,夏俊峰的骨灰盒刚放入墓穴,天便下起雨来。腰间扎着白布带的妻子张晶对着墓碑哭着喊:“老公,一路走好,咱谁也不恨,谁也不怨!”

  2009年5月16日,冲突之中,小贩夏俊峰杀死了城管申凯和张旭东,并在4年后的2013年9月25日,因故意杀人罪被执行死刑。

  对于夏俊峰的死,被刺死城管申凯的父亲申向党依然是那句话,“法律是无情的、公正的”。张旭东的妻子纪晶对媒体说,“证明邪恶终究是邪恶,正义终究能得到伸张,两个死亡城管的家庭终于获得公道。”

  三个本无交集的家庭,因为一次冲突,被拉入同一个纠结的悲剧当中。

  生死一瞬间

  夏俊峰下葬后,坚持了4年的张晶崩溃了。第三天,夏父夏母按当地的风俗去给儿子圆坟。张晶披着外套,背靠着墙壁坐在床边上,连说话都虚弱无力:“以前觉得特别有劲儿,现在一下子空了,特别空。”

  张晶还很难从现实的残酷中走出来——前一天早上还能看见丈夫、还能摸到他,两个小时后就通知完事,第二天只剩一盒骨灰——闭眼都是这件事,“生死就在一瞬间,太可怕了。”

  9月24日晚上,微博上传出夏俊峰将在次日被执行死刑的消息。9月25日早上5点多,经过忐忑的一夜之后,法院的人还是带来了夏家人最不愿接受的结果。家里去了6个人,最后一面的时间就30分钟,你说两句我说两句话别。单薄的张晶将手伸过隔离网的小窗去抚摸丈夫的脸,4年来,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近距离与他接触。为了让丈夫安心走好,张晶发誓再也不哭了。

  当天上午10点多,沈阳中院用一条简短的微博结束了这个受持续关注的要案: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故意杀人罪犯夏俊峰今日被依法执行死刑。

  尽管事发后儿子强强一直没见过爸爸,尽管这可能是父子俩最后一面,但张晶还是没让儿子去,只带了几张儿子的照片。她不忍强强过早地面对这种残酷,没见最后一面可能是一辈子的遗憾,但儿子见了可能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2009年5月16日,现实已经先将另外两个家庭拖入“生死一瞬间”的残酷中。申向党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是阴天。他问周六上午还准备出门上班的儿子申凯:“你怎么那么忙,人家都休息你怎么不休息?”申凯说:“最近市容大整顿,上级领导追得紧,沈阳烤串的太多了,咱们得好好整一整。”

  儿子临走前,申向党叮嘱:“小心点,别跟人发生冲突。”

  但他没有想到,这是他对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当天下午,他看到了解剖台上的儿子。申凯前胸、后背各一刀口,而另一个受害者张旭东身上5刀。每次说起当时的现场,申向党就哽咽,眼眶发红:“我能不难受吗?当时的心情,是恨不得逮到夏俊峰把他吃了!”

  4年来,申凯的骨灰在一直在殡仪馆里寄存着,未能入土为安。申向党一想儿子就去殡仪馆,抱着儿子的骨灰跟他说话:“儿子你好好安息,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去年11月,申向党特地去了趟北京找最高法咨询案子进展。呆了半个月终于有人接待他,让他等着听信。

  9月25日早上7点多,在夏俊峰与家人进行最后告别的时候,申向党收到了儿子战友发来的短信:申大叔,您收到消息了吗,夏俊峰的死刑核准了。

  获知这个消息,他心里并没有好受些。申向党摘下帽子,用干粗活人才有的干裂、粗大的手指,使劲摩挲着已经爬满皱纹的额头:“我脑袋都明白,但就是说不出来那个滋味儿。”

  小贩夏俊峰的生命,与多年来网上网下“刀下留人”的呼声,在9月的秋风里,一同没入历史。离家4年多后,张晶最终用一个木盒子把他接回家里。按照佛教丧礼,夏俊峰的骨灰在家里停灵7天。夏俊峰的父母每天看见就哭,抱着骨灰盒说话,儿子强强也伤心。

  张晶在沈阳纪念林里选了一个靠边的墓地。“在看守所4年多,一个房间里睡20多个人,像稻米一样挨着,我就想别太挤了,别让谁碰着他,而且他还特别好干净,虽然贵一点。把网友捐的钱加上强强画画的钱,就买了这个墓地。”

  见最后一面时,夏俊峰曾求看守所的管教给他们家合个影,被拒绝;他再请求给他自己拍一张留给儿子,也没被允许,而管教的摄像机就在边上放着。葬礼之后,张晶说:“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去纠结了,公不公平,没有意义了。”

  致命冲突

  2009年5月16日,在此之后,张晶无数次地跟人重复倒带回忆这一天发生的一切。三个原本互不相识的家庭的悲剧,正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那天是星期六,夏俊峰与张晶在上午10点多就提前出摊了。2008年10月,夫妻俩加入小贩的行列,摆摊卖炸香肠、炸鸡柳。夏俊峰和张晶因为没有学历和一技之长,在此之前一直都没有正式、固定的工作。儿子强强从7岁起,渐渐显露出绘画的天分,上绘画班,买纸笔、颜料,本就不宽裕的生活,更加捉襟见肘。夏俊峰的父亲夏忠新是个环卫工人,在十几年里起早贪黑地扫马路,月工资700元,母亲苏秀君是个返城的知青,每个月退休金800元,两个老人身体都不好。

  城管与小贩,就像猫与老鼠,但生活却不比游戏。有人喊一句“城管来了!”小贩们就像泄洪般匆匆收拾东西撒腿跑。夏俊峰与张晶汇在这股洪水里,躲到小区心还怦怦地乱跳。张晶说:“城管天天来,一天好几趟。一般是抢倒骑驴,小贩想要回就得交罚款,也常有小贩被打伤。”小贩见面都会问,罚多少钱了,数额从100~500元不等,这相当于小贩们几天的收入。

  夏俊峰、张晶夫妇摆摊那一带,属沈阳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以下简称沈阳市城管局)沈河区分局管辖,正是申凯和张旭东的稽查范围。根据介绍,沈阳市城管局于2002年7月正式成立,是经国务院批准的第一批实行相对集中行政处罚权的试点单位之一。

  张旭东有个与强强差不多大的女儿,他带着老婆孩子与年迈的父母、因病至今未婚的哥哥,一直挤在一套不足60平米的单元房里。

  申凯比夏俊峰大一岁,直到出事前,他一路走得稍稍顺畅。申凯身高1米82,发福前长相颇像黄家驹,是个帅小伙。他15岁入伍当兵、入党,三年后1993年退伍。这一年,申向党和申凯的母亲李佩霞因感情不和离婚,儿子与他生活,女儿归她妈妈。

  申向党今年62岁,是个干瘦的老头,只比夏俊峰的父亲小一岁。他上过学,中专毕业,17岁的时候入伍,在部队里呆过4年,当文书。退役之后进过工厂当电焊工、做过生意。儿子退伍后两年,申向党就因经济犯罪被判入狱,直到2007年才从大连刑满出狱。申向党批发了一车火锅,价值20万元,卖给火锅店。但是火锅卖出去,有三分之二的款却收不回来。批发给他火锅的人把申向党告进了法院。

  申向党出狱时,儿子已经是沈阳市城管局沈河区分局直属三队的副队长,并且贷款买了房子。退伍后的申凯在中共沈阳市委党校大专班经管专业学习,于1997年5月毕业。2002年,申凯考入新成立的沈阳市城管局,从普通队员做起,并在2008年升为中队长,期间还在中共中央党校函授学院修读了法律专业。

  儿子常跟申向党唠嗑、聊工作,说每天不仅繁忙又辛苦,还经常受小贩的排挤。申向党劝他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得了呗。但儿子回答:“不行,小贩乱摆摊占道违反市里规定,上边叫整治呢。咱们的工作就是管事的,不管不是个事儿。”

  5月16日这次,夏俊峰与张晶没有像往常那样幸运地逃脱。才跑出二十几米,就被城管追上了。

  根据张晶的回忆和当时目击者的证言,十几个城管围着夏俊峰,准备抢煤气罐装上车。夏俊峰按着谋生的煤气罐,求城管别拿东西,但怎么求都不行。油锅洒了,东西扔了一地。十多个城管开始把夏俊峰围在中间,扯着衣服领子来回推、用脚踢,夏俊峰被推得倒过来倒过去。

  张晶急着往圈里冲,想去帮丈夫,但是有一个人扯住她一把把她按跪地上了。张晶跪地上求城管,说别打了别打了,啥都给你们。最后城管拿走了他们的煤气罐,还把夏俊峰拽上了执法车。

  张晶收拾好东西回家,但她没等来丈夫。夏俊峰被带到城管局之后,在勤务室里杀死了城管申凯和张旭东。

  事发前,张晶与夏俊峰跟申凯、张旭东都不认识。张晶只记得当时打他们、抢东西的城管里有一个是秃头,后来看了照片才知道他就是张旭东,而她始终不知道哪个是申凯。

  张晶后来才从丈夫口中知道事发经过:在城管的勤务室里,身高1米8的申凯和张旭东,殴打1.65米的夏俊峰。被打懵了的他,摸到了裤兜里切烤肠的折叠刀,往上一阵乱捅……

  整个过程仅短短几分钟,但三个人、三个家庭的命运从此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申凯“因左胸、背部刺创,特别是左胸部刺创刺破心脏而导致失血性休克而死亡”;张旭东“因全身多处刺创,特别是左胸部上方刺创刺破左肺和心脏导致失血性休克死亡”。

  纠葛

 

  今年5月,强强出了画册。张晶提出扣除费用之后,收入三家平分。她还托两个正在采访的记者转告申家和张家。张晶想以此和儿子想做一点补偿,让对方看看他们的诚意,

  申向党拒绝了:“我们只要求他们把钱送到沈阳中级法院赔偿我们民事赔偿这块,他们给我们了吗?给我们也不能要,给法院送去,让法院执行,光明磊落。”

  一审开庭之后,张晶和夏母曾找过申家,张晶去了两回,夏母去了4回。第一次申向党在,张晶和夏母就给他下跪,请求他家原谅,希望可以和解。申向党扶起婆媳二人,对她们说:“别跪了,不好。这不是原谅的问题,把我儿子杀了,不像是把我打了,带我看病我原谅你,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而是由法院来裁定。我们只有权利要求民事赔偿。”第二次去的时候申凯母亲李佩霞在家。申家4代单传,从此绝后,李佩霞哭着、骂着,把夏家人和她们买去的水果,都赶出了家门。

  张晶明白:“有什么反应都特别正常。请求原谅这件事也是很难办,我们也觉得难以启齿,大家都很难过。但是如果这是一条路的话,必须努力。”

  除了在法庭上,张晶与张旭东的妻子纪晶一直没见过面。张晶给她打电话,说希望可以见个面聊一下。纪晶回绝了。与张晶相似的是,纪晶在案发后,也承担着家庭的重担,同时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张晶就每天给对方发短信,她觉得,女人吧,都有孩子,可以聊。不过后来她怕纪晶看见短信生气,便没敢再发。

  出事后,张晶与婆婆开始信佛,在寺院为夏俊峰刺死的两名城管立了牌位,每周两次的念经超度,每次五个多小时。家里的念佛机24小时开着,苏秀君一遍遍地在菩萨面前念经、磕头,乞求原谅。

  不过,一审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夏俊峰死刑,民事赔偿总计65万。二审维持原判。一审、二审的判决书中,都提到:被害人家属坚决不予谅解。

  为了给丈夫争取生路,张晶开始四处奔波呼吁。出事前,张晶还曾是儿子眼中的胆小鬼,过年的时候,“爸爸点一根烟就能轻松点燃鞭炮,妈妈却躲得很远”。夏俊峰在的时候,两口子出去,她不怎么说话,丈夫说什么她就跟着做。夏俊峰出事之后,有太多事得出去办,张晶从丈夫背后站到了全家人的前面,并且以干练、坚强、彬彬有礼的形象站到了聚光灯之下。

  一审、二审未能令公众和一些法学界人士信服,加上这些年公众对城管的负面情绪,使得夏俊峰受到广泛关注和同情。各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士,开始自发给夏家捐款。

  申向党对此很气愤。他认为张晶们是在“到处煽动”,而且他最不能理解和接受的是,杀死自己儿子的小贩夏俊峰被网友捧成了英雄。申向党还去法院申请冻结过夏家的捐款账号。

  对于张晶过去4年的四处求助,纪晶对媒体说,张晶高调,一方面是想挽回爱人的生命,另一方面“是想搅浑这潭清水。”她认为,舆论太过于偏袒,此前一直没有站在受害人的角度说话,即便提到两个城管的家庭,也是一笔带过。

  与张晶相反,纪晶选择了回避关注。事发后,她搬离了原来的小区。申向党告诉《南都周刊》记者,张旭东的父母有病,80多岁了,纪晶在医院护理,还管孩子上学,担子很重,案子的手续都由她来跑。纪晶只接受过一次电话采访,她“是想让孩子有平静的生活。”

  活着

  10月3日早上,夏俊峰下葬后的第三天,儿子强强起得晚,睡到八点多,张晶就跟他一起躺着。

  张晶这几天觉得累得不行,脑子里还是最后一面、骨灰这些事。从丈夫行刑到下葬,正好7天,每天都在跑。葬礼结束的时候,她崩溃了,是由亲属轮着从墓地背到车上的。网上对夏家有很多质疑,张晶并不特别介意,但忍不住还是会去想。她希望不要伤及无辜的孩子。

  而儿子练字要买钢笔、头发长了要剪,家里人的衣服都还没洗,微博已经几天没更新,网友都在担心是不是被禁言了,这一切都在告诉张晶生活还得继续。

  就在这前一天,朋友带张晶一家去抚顺郊区散心。回来的路上,强强说“自从我爸死了以后……”他这么一说,车上的大人就都不吱声了,特别难受。张晶打断儿子:“别这么说,什么死的死的,你就当爸爸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在家。”

  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夏俊峰嘱咐过张晶:照顾好孩子,照顾好爸妈。张晶答应他,他在家或不在家,她都能把孩子带好,让他放心。

  申向党依然很忙。他称自己现在是“一手抓民事赔偿,一手抓烈士荣誉”。因为夏家的民事赔偿还没落实,他还得上中法、高法。

  纪晶忙着照顾家里,她曾对媒体说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只有勇敢去面对。愿逝者安息,活着的好好活着。”

  申凯的母亲身体不好,这些手续都是申向党一个人在跑。另外,市领导曾答应他评申凯为烈士,在儿子的遗体告别仪式上,他还跟领导们握过手。但他发现,儿子的事处理完了,就没人理他了。申向党每个礼拜都要往民政局跑,一个月五六趟。他到区里,区里说报市里,市里却说没报上来,省里说这事得研究,让他等信。

  “花多少钱买不来这荣誉。”申向党对烈士这个荣誉看得很重,这也是他还能为儿子做的为数不多的事。申向党在大连服刑的12年里,没在申凯身边,儿子一直自己生活,这让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儿子,在儿子去世后尤甚。

  儿子在世的时候,申向党在小区当保安看门,是个无忧的老头。吃喝都有儿子管着,在工作时间之外,还可以看看书、看看报、下象棋,或到公园运动跑跑步。

  但如今,申向党兼着三份工作。白天长青街建材市场附近的停车场看车、收停车费,晚上去另一个停车场。在停车场来来回回全靠他那辆已经锈迹斑斑、多年前充手机话费送的自行车。夜间他还要抽时间去附近一个小区把垃圾桶里的垃圾用倒骑驴一车车运去垃圾站。一趟来回半个小时,每天四五趟。遇上倒骑驴爆胎,当晚干不了,第二天垃圾堆积,就得干上五六个小时,不能有丝毫松懈。三餐只用煎饼、馒头、方便面糊弄。

  忙完他还去网吧上网,他不懂微博这些东西,每天只重复地在搜索框里输入“夏俊峰”三个字,查看最新的动态。晚上直接住在停车场近4平米左右的活动岗亭里,每天凌晨两三点睡下,五点准时醒来。过年也在这,冬天寒气钻进三面的玻璃窗、透过糊着的旧报纸,加台电暖器,冷也没办法。

  三份工作每个月报酬加起来4000元。儿子出事后,申向党用政府的补助买了一套30平米左右的毛坯房,他要攒钱装修。他张开那张没剩几颗牙的嘴:“我牙都没了,不干去跟政府要吗?儿子不在了就得靠自己,我现在能动,我自己动手。”更重要的是,他坐不住,要不停地动才能阻止自己去想儿子没了这件事。

  申向党在用过的打印纸背面记着一些当天在那停车的车牌号,9月25日这天,一个车牌号写着:干架吵嘴,并注有:此车停在面条店,我说你好之后,他大骂我。

  停车场里会碰到各种人,申向党宁愿放弃那几块停车费,尽量不跟他们发生冲突。“犯得着吗?夏俊峰因为一个煤气罐生出这么大的事,我也因为儿子这事经过教训了。” 停车场里有时候城管把东西没收了,小贩什么话都说。申向党会对他们说,小孩你们千万别这么干,将来后悔莫及。

  周边的人不一定都听说他儿子的事,但都知道“老申头”很孤单、可怜。儿子的东西烧了不少,但他服兵役、当城管期间立功受奖得到的荣誉证书,连同在世的照片,申向党都细心保存。儿子生前戴过的手表现在戴在他的左手腕上,留个纪念。申向党常感叹:八月十五月儿圆,我的月儿缺半边,我的月在任何时候都圆不了。

(编辑:SN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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